沿途小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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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（第1页）

一年后。所有曾经羞辱过我、伤害过我妈的人，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“报应”。李二狗因为欠下巨额赌债，被人打断了腿，成了个废人。王婶被送进了精神病院，每天只会重复一句话：“我嘴贱，我该死。”村子，前所未有的安静。我妈终于把那扇涂满油漆的大门，清洗得干干净净。她换上了那件我买给她的红色外套，走进我的房间。房间里一尘不染。她打开那个尘封已久的箱子，拿出我的照片，和我写的那些信。她坐在书桌前，一张一张地看，一封一封地读。这一次，她哭了。压抑了一整年的泪水，汹涌而出。她对着我的照片，笑了，又哭了。“念念，妈妈给你报仇了。”“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，没有一个好下场。”“妈妈是不是很厉害？比你还厉害。”她的声音里，带着一丝孩童般的炫耀，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嫉妒。“你成了大英雄，全国人民的骄傲。”“可妈妈呢？妈妈只是一个没用的，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的社区主任。”“他们都说你青出于蓝，说你比妈妈强。”“是啊，你比我强。你用你的命，做了妈妈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。”“可是念念……妈妈不想你那么强啊……”“妈妈只想你平平安安地，当个普普通通的反诈干事，每天回家，吃我做的饭……”她趴在桌子上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，泣不成声。复仇的火焰熄灭了，剩下的，只有无边无际的悔恨和冰冷的孤寂。她赢了所有人，却输掉了整个世界。她成了自己亲手缔造的地狱里，唯一一个，也是最痛苦的囚徒。我的魂魄飘在她身边，想抱抱她，却只穿过一片虚无。我终于明白，她所做的一切。那不是复仇。那是一个母亲，在失去整个世界后，用最极端的方式，试图重建秩序的徒劳挣扎。也是她对我那份复杂、偏执、甚至带着一丝嫉妒的爱，最后的，也是最绝望的表达。阳光透过窗户，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。我的魂体，在阳光中，一点点变得透明。我没有去往天堂，也没有等到与她灵魂相认。因为我知道，她的地狱，才刚刚开始。而我，将作为她永恒的罪与罚，永远与她同在。直到时间尽头。